欸。
真是越来越不谨慎了,这种事情我应该早就能发现才对。
或许师傅说得对。
我已经不适合当刺客了。
……
冷雨的拳头捏得更紧了,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铁皮方形水壶,很小,能被她一只手拿住。她拼了命的喝,直到被张腾的声音吵醒。
四周很静,偶尔有野兽的嘶鸣从远处传来。这片地区充满了危险,即便你遇上的不是狼人,光是各种古怪而充满攻击性的虫子和让人晕头转向的岔路,就足够让无知的闯入者成为森林的养料。
西侧有块巨石,大概能有三米高,与树木长成了一体。他们不知从哪搬来了四块石头,放置在火堆旁,石头被仔细擦拭过。
哈图特的战马也用麻绳拴在了树干上。他们就是在这里休息,直到冷雨醒来。
「奴隶?哈哈,奴隶?」
张腾夸张的撑大嘴巴,足以塞进几枚鸡蛋。他笑着指了指冷雨,然后走到哈图特的身边,提高了声调问道。
「大叔,你不会告诉我,你们还处于奴隶时代吧?」
哈图特正在喂马,神色一滞,很快就恢复,闻言摇头。
「帝国法典里明确规定,帝国境内不允许出现使用奴隶、买卖奴隶等情况,违者重罚。」
张腾听完,眉头高挑,面色都红润饱满起来,他微微弯腰,伸出一只手平放,另一只手缓慢而有节奏的拍打,这鼓掌声抑扬顿挫,像是被他拍出了生命。
呵呵。
可怜的家伙。
你还不知道帝国的黑暗。
算了...
本来想救你一命...
冷雨看着张腾自娱自乐,心里觉得好笑。
「太好了!不愧是大叔所效力的国家呢,真是以人为本啊!话说等出去了,大叔给我推荐一下,当个骑士长什么的!」
「我穿着铠甲,在战场上驰骋,一定很潇洒。」
张腾已经开始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了。
「就你小子这样,还想当骑士长,我说不定可以让你当我的侍从,每天帮我磨剑、穿衣、整理铠甲,对了,还有打扫战场、收拾战利品。」
哈图特摸了摸他的胡须,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张腾。
「我真是怕你连剑都抬不动。」
张腾不服气的和哈图特争辩,说自己其实力量很强。哈图特不信,就把自己的长剑递给了张腾,他摸着镀金的剑柄赞叹了几声,想要挥剑砍树,却发现根本挥不动,剑刃划过泥土,留下深深的痕迹。
两人相视而笑,又聊了起来。
人为什么要这么吵呢?
安静一些。
所以我才不喜欢和人相处。
总得忍受别人无意义、无止境的谈话。
冷雨冷哼一声,坐在石头上,手指悄无声息地把细小的碎石弹进火焰中,打在熊熊燃烧的木头上,一点一点地刻着字。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,感觉现在的精神好多了。
她不留痕迹地看了眼马背上的艾利德,祥和的笑容让人感到放松,但冷雨明白,这祥和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惊涛骇浪。
笑得越和蔼,也就越危险,冷雨这样告诉自己。
艾利德•N•提茨...
名册里似乎没有这个人,嗯,那就无所谓了...
冷雨双目微合,清风吹动她的睫毛,温暖的阳光从枝叶的细缝中穿过,点缀在她的长发上,让她看起来像是纯洁的林间女神。她在脑海中细细思索,将名册里的名字一一核查。
这些名字她牢记于心,一个字也不会错。
「嘿,冷雨酱,我和大叔谈过了,我们一起行动——呃,姑且带上这个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人吧——离开这该死的地方,等到了外面的城镇,再各奔东西,如何?」张腾与哈图特聊了很久,松鼠将自己的树洞用松果填满之后,他们才勉强谈完,张腾转头看向冷雨,发现她正用手撑着脸,眼睛盯着火焰发愁,「欸!我看到了什么,冰山美人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!就算没有我这么个帅气的奴隶,也不要这么难过嘛。」
冷雨原本还在发愁,若是赫多茨真的没死——而是用什么秘法逃过了一劫该如何是好?
再去一次。
她刚下了决定,就听见张腾夸张的聒噪声,心里生厌。随即,她又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,心里顿时不愉快了起来。她忽然想看看,张腾要是知道了他的真正处境,会是怎样的反应。
不要怨恨。
谁让你要穿越到这样的世界呢。
「哈图特,你想骗他到什么时候?等他在皇城被抓去当奴隶,让那些臃肿丑陋的贵妇当玩物;等他每天被沾满怨恨的鞭子抽上足足七十三下;等他被扔在寒冬的雪地里奄奄一息,你再走到他的面前轻轻说,‘噢,我亲爱的朋友,我忘记了,你是个夯博人,你会被人欺压,受尽歧视,但你不能反抗,你若是摸了一下公民的衣服,就会被抓去当奴隶’。」
冷雨一口气说了很多,她感觉自己一个年的说话量都在今天用完了,但她仍是想说出来。
张腾听完沉默了,他的眼神里一瞬间表达了多种情感,他看向哈图特,而哈图特只是无奈的笑了,把头颅低下,把眼睛隐藏在阴影中,不去看张腾。
「大叔,是这样吗?」
「嗯。」
哈图特叹气,身为一名荣耀的骑士,谎言是他所厌恶的。他也同样厌恶把夯博人当做低贱的人,但他改变不了这种现实,只能接受。
「帝国禁止使用奴隶,除了夯博人和战俘,《夯博条约》里规定,帝国公民可以用夯博人为奴,买卖自由,如同货物,生死随意,如同牲畜。」
「其中一条,公民若是救了夯博人性命,便可以把其当奴隶使唤。所以,按照法律,你的确是冷雨的奴隶。」
「喂喂!那我救了她呢!」
「嗯,奖励一个铜板。」
「嗯...」
听到这个答复,张腾立即蔫了下去,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稍微明白了一些。
怪不得那些骑士一个个都在暗下嘲笑我。
张腾小声地嘀咕,但仍被冷雨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。
「哎呀,这怎么听都丝毫没有人权啊,我甚至都能想象鞭子打在我身上的疼痛感了!那我一出这森林不就等于是迈向了地狱吗!?」
张腾笑着挠了挠头,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愤懑,一副‘我知道了’的淡然心态。这让冷雨稍稍诧异了一下,她原以为张腾多少会表现出担忧或是焦躁。
「嗯,贵族们可不会把你们当人看。很多伯爵夫人似乎都好这口,每天死的夯博人都会有专门的车夫拉走。」
「大叔,你也是贵族吧,为什么你就不歧视我啊?还有啊,你们到底是怎么判断我是不是夯博人的,就因为黑发黑瞳黄皮肤吗?我可是穿越来的啊,跟你们世界的人无关吧?」
「我?嗯,稍微有些原因吧,总之我并不仇视夯博人。」
哈图特犹豫了会儿,没有说出原因,但他的眼睛和语气是真诚的。
「而且你觉得有人会在乎吗?你长成这副模样,在这里就是夯博人。」
「啊,无法反驳呢。」
「不好意思,我本来想等离开了这里再告诉你的。但我发现我错了,你不仅有牺牲的美德,还很坚强冷静,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!」
张腾慌忙摆手,「大叔,我可不喜欢你!」,他尽量把自己的神色变得严肃,用冷静、沉稳的音调说话,他斟酌词汇,以符合哈图特对他的溢美之词,「总之,我大概明白了,在这个世界,夯博人处于十分低贱的地位,或许他们曾经犯下了什么大错,但现在的惩罚已经足够严重了。」
冒犯神的种族...
又怎么会有好下场呢...
冷雨在心中叹气。
「我可以跟冷雨一起去夯博人的聚居地,他们对我总不会太差吧,冷雨你也是夯——」
张腾字音还没出口,就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,这股寒意蔓延至全身,让他张着嘴巴也无法说话,一个极其冰冷且拖长了音调的女声传进张腾的耳朵,「我不是夯博人,别让我说第二次。」
是冷雨的声音。
张腾惊讶,此时冷雨就坐在他的对面,毫无表情的看着他。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他的旁边,他看到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,是影子。
「别惹刺客,刺客连影子都能杀人。」
哈图特说了一句话,张腾才感觉刚才的惧意如潮水般褪去,身体重新回归了自己的掌控。
「呼——」张腾大口喘气,「其实我的意思是,我想当你的奴隶,如果已经是别人的奴隶了,就算是贵族也不会硬来吧,还有——身为主人的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!」
冷雨笑了笑,并不说话。哈图特趁热打铁,以贵族身份证明张腾为冷雨的奴隶,并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契约和印章,做好了一切。
很快太阳落下,一夜无事。
他们在这简陋温暖的营地,呆到了第二天。期间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——树蛙的大腿、烤熟的兔子以及棕色的蘑菇。这是张腾做的晚餐,冷雨难得的称赞了他一次。而张腾则出乎意料的谦虚,「只是即兴的烹饪表演,若是工具齐全,我会做得更好。」
但艾利德并没有享受到这顿晚餐,他仍是昏睡不醒。所幸的是,他熟睡时并没有震天的呼噜声,不然为了安全着想,冷雨很可能会把他扔到远处,或则悄悄杀了他。
哈图特无奈,只能用麻绳将他与战马绑紧,以免他跌落。
他们在森林走了两天,也没有找到出去的道路,左边和右边几乎是一样的景象,所有的大树似乎每过一会儿就要变幻方位,将他们困在中间,走不出去。由于地图一直是丁格看管,此时哈图特也是束手无策。虽然冷雨通过星星的位置判断出方向,但到了白天走不了多久,就又会奇怪的迷路。
第三天时,他们走得精疲力尽,正想休息,就发现一个篝火堆,张腾大呼幸运,等走到篝火跟前,才发现那块巨石。
他们又回到了原地。
「不会吧,我们又回来了啊。」
张腾抱怨了一句,满脸写着疲惫二字,他恨不得现在就躺下来睡一觉。
但艾利德苏醒的声音让张腾精神一震,他或许有出去的办法。
「水—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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